中国民主同盟眉山市委员会 >> 庆祝中国民主同盟成立80周年


母亲的笑

——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征文

任学东


  1949年,母亲出生于仁寿县珠嘉镇棚村村。家里兄弟姐妹7个,她排行老五,因为家境贫寒,不幸夭折了2个妹妹。上完小学那年,她父亲去世、母亲一病不起,哥哥姐姐都在外读书,迫于生计,她不得不辍学在家务农,并逐渐变成了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和顶梁柱。没有童年的欢乐,没有青春的憧憬,伴随着她的是日复一日、年复一年的辛苦劳作。吃的是分量有限的红薯和杂粮,穿的是哥哥姐姐从学校带回来的破烂衣物,住的是在风雨中摇曳的茅草屋。外婆告诉我,在母亲出嫁前,她的额头从来都没舒展开过,从来没看见她有过笑容。

  1973年,母亲嫁给了父亲。我的爷爷1968年已经去逝,留下8个儿子,父亲是老大,最小的弟弟才3岁。父亲在乡镇企业做瓦工,早出晚归。母亲娶进门后,除了照管小家,还要协助奶奶管理大家庭。随着父亲7个弟弟陆续结婚、生子,奶奶也一天天老去,管理大家庭的任务主要落到了母亲身上。在小家里,母亲要去农业合作社挣工分协助父亲抚养我们两兄弟;在大家庭中,母亲要替代奶奶照顾好兄弟、妯娌和众多晚辈们。温饱逐步得到解决,一月左右还能开荤一次,穿的不再是洞口外露或补丁上面还有补丁的衣物,家族人丁兴旺、相处其乐融融。尽管辛劳,看到日子和家庭越来越好,母亲偶尔会露出一点笑容。

  1992年,我开始上初中。父亲早已从垮掉的乡镇企业失业回家务农,哥哥也长成了一个准成年劳动力。农忙时节,我们都陪母亲在家劳动,农忙过后,父亲就带着哥哥外出务工,挣钱补贴家用。逐渐地,家里开始有了积蓄。每次饭桌上母亲跟父亲商议买个大件或安排重大事项时,总能看见母亲脸上泛起一丝笑意。每逢奶奶生日或者重大节日,家里都要摆上几桌,家庭成员不论年幼,都换上新衣服,贴上对联,张灯结彩,井然有序地做好母亲分给自己的劳动任务。这时候,远房长辈和本家老人们习惯性地在堂屋按序就坐,或高声喧哗,或窃窃私语,或哄堂大笑;长辈和我成年的哥哥姐姐们在屋檐下、院坝中围着小方桌,或打牌,或聊生产,或讲打工;孩子们在房前屋后,或追逐打闹,或玩游戏,好一派热闹景象。每每此刻,母亲总是习惯性地为长辈端茶送水,安排指挥叔伯们做好接待和家务,抽空为小孩子们散发零食,笑呵呵院里走走,院外看看。

  1999年,我大学毕业。不幸的是,父亲2000年逝世。父亲逝世的悲伤将我上班带给她的喜悦冲刷得毫无踪迹,几年里都不曾看见母亲露出过笑容。2006年,我儿子出生那一天,我看见她站在医院的角落里,望着孙子偷偷地微笑了一下,兴许是孙子的诞生让她明白了事物的轮回,释怀了父亲的离去。2016年,她哥80大寿,很多年来,各奔东西、忙于各自事业和家庭的兄妹五人首次齐聚,出生于解放年代、经历过文革的5兄妹,关起门来围坐在茶几旁畅聊,欢笑声从屋里飘出来,塞满了屋子的每个角落。

  2019年,母亲七十大寿。我们带她去看了北京的故宫、上海的外滩、青岛的栈桥、桂林的山水,她终于亲眼看见了皇宫、长江、大海和传说中的刘三姐故乡。在山东同学们主办的宴会上,我充当翻译,夹带点我自己的即兴发挥,将山东话翻译给她听。她听得特别认真,举着筷子笑呵呵盯着我,一言不发,特别反常。从我记事开始,从来都是她讲、我听,她说、我笑。伴随着同学们的祝福和欢笑,她也大笑,可以说,算得上是开怀大笑,我看见她有几次都用纸巾擦拭滚落出来的泪花。

  今年清明节,我带着儿子陪她去参观朱德故居。我和儿子轮流将朱德故居的每一个景点介绍都读给她听。参观朱德故居,她听见我们读出来很多伟人的名字,比如毛主席、周总理、邓小平和习仲勋,十大元帅中的彭德怀、陈毅、徐向前等人也一并听说。这些名字,她听说了几十年,崇拜了几十年,奢望了几十年,不曾想过我和儿子能在朱德故居里面读给她听。看她意犹未尽,通过百度,我们又查阅并朗读了她关心或听说过的每个伟人的主要事迹给。那个满意的笑容啊,一直挂在脸上,从头到尾,都不曾改变一下。

  今年端午节,我带着她的四个孙子去看她。茶几上,我看见她把在青岛栈桥买的杯子换成了在朱德故居买的杯子,电视画面播放的也不再是从不不变的四川二台,而是换成了中央一台。等她和孙子们寒暄完,我就问她,为啥换了杯子和电视节目。她整理了一下衣领,撸了一下袖口,直了一下腰,轻轻清理了一下嗓门,郑重其事地说:你老妈从朱德故居回来后,就是如此这样。在朱德故居,你老妈比较过,也知道了,很多伟人在那个年代比我们5兄妹生活得更艰辛。很多伟人和有志青年为了改变他们自己和其他更多人的命运,历尽艰辛,吃尽苦头,牺牲了兄弟、姐妹、家庭、爱情和亲戚,有的还包括自己的生命。我以前吃的苦不算苦,你小时候吃的那点更不算。不过,你得好好教育眼前这四个,把革命先烈的伟大牺牲和丰功伟绩,你外婆奶奶、爸爸妈妈的人生经历讲给他们听,叮嘱他们要继承传统美德,养成良好习惯,珍惜美好生活,要按照毛主席、邓爷爷、习主席和党中央要求,好好学习、艰苦奋斗、努力拼搏,不能好吃懒做、不思进取、得过且过。小一点说,要为自己、为家庭、为家族做出贡献,大一点说,要为祖国、为民族、为人类做点贡献。

  说完,站立起来,双手叉腰,迈开步子,踱向电视机,继续观看中央一套。爽朗的笑声穿透了5楼的窗户,估计错过饭点回家正在一楼楼梯口等电梯的兄嫂都听得见。



地址:四川眉山    电话:028-38195572   传真:028-38195572
Copyright © 2014 中国民主同盟眉山市委员会 All Rights Reserved.